17岁男孩穆罕默德·埃格巴尔只是走在去清真寺的路上

　　这几天，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卡塔尔世界杯上，

　　没有人想到，开幕后的第二场比赛就出现意料之外的画面……

　　

　　那场比赛是小组赛B组第一轮比赛，英格兰队对战伊朗队。

　　

　　按照惯例，开赛前有双方唱国歌的环节，

　　然而当哈利法国际体育场响起伊朗国歌时，却没有一个伊朗球员张嘴。

　　

　　镜头扫过球员们的脸，每个人都神情肃穆，没有丝毫激动和兴奋。

　　

　　现场的导播明显愣了，镜头经过三个面无表情的球员后，赶紧切换到大远景。

　　在球场边线上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伊朗官员在唱国歌，看台上的伊朗球迷发出响亮的嘘声。

　　又一个镜头，一名泪流满面的伊朗女子进入屏幕，似乎在感慨眼前发生的事。

　　

　　伊朗人为什么拒绝自己的国歌？

　　事情的起因就是我们之前说过的玛莎·阿米尼之死。

　　9月，22岁伊朗女孩玛莎去德黑兰看亲戚时，因没有戴头巾被道德警察拘留，之后离奇死亡。

　　

　　这件事引发1979年伊朗政权成立后最大的抗议活动，

　　无数女性公开散发、焚烧头巾，男性也上街游行，向政府示威。

　　

　　伊朗政府当然无法容忍，派出安全部队镇压，到现在至少有419名抗议者被杀，其中包括58个未成年人，超过17000人被逮捕。

　　有6名抗议者被政府判处死刑，另外21人被控犯下可能招致死刑的罪名。

　　

　　眼下这个残酷的形势，已经没什么伊朗人关心足球了。

　　上个月，一群知名的伊朗运动员写信联系国际足联，建议他们禁止伊朗足协参赛，因为“伊朗对本国人民的残暴和好战已经到达临界点，必须坚决地与之划清界限。”

　　

　　几名足球运动员将Ins头像换成黑色，或是黑色的伊朗地图。前国家队球员哈米德雷萨·阿斯加里、卡韦赫·雷扎伊和侯赛因·马希尼公开支持抗议者，三人均被拘留审问。

　　伊朗传奇球星阿里·代伊也力挺抗议者，他说自己不会去卡塔尔看比赛，也拒绝支持国家队。上月底，安全部队把他押送到酒店软禁，一度拿走他的护照。

　　

　　有“伊朗梅西”之称的萨达尔·阿兹蒙是国家队的核心球员，进入世界杯是他的梦想。尽管如此，他还是公开批评伊朗政府。

　　“最坏的情况是我被踢出国家队，但哪怕是为了伊朗女性的一缕头发，这都是值得的。你们真可耻，随随便便就杀人。伊朗女性万岁！” 他在Ins上写道。

　　

　　大部分现任国家队球员没有表态，此事引发伊朗民间的不满。人们指责它不再是人民的球队，而是“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球队”。

　　“大家不指望他们呼吁这个政权垮台，但至少他们得对眼前发生的事表达一些同情吧。” 一名伊朗抗议者告诉媒体， “不表现出同理心的人，大家就会骂他们。”

　　一番权衡，球队认为还是百姓的支持更重要。

　　和英格兰开赛前，队长艾桑·哈贾萨菲在新闻发布会上说，他们坚定地和人民站在一起。

　　

　　于是，就有了文章开头拒唱国歌的那一幕。

　　

　　在卡塔尔的哈利法国际体育场，有伊朗球迷举着“女性、生命、自由”的抗议标语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有人把标语写在国旗上。

　　

　　一群伊朗抗议者准备在比赛上挥舞波斯国旗（也就是上个政权的国旗），被主办方收走了。这面旗帜很像伊朗国旗，有着绿白红三色，但中间有一个金色狮子。

　　

　　他们没死心，在播放伊朗国歌的时候，开始唱波斯国歌。

　　在赛场外，人权组织穿着“女人、生命、自由”的T恤，剪发抗议。

　　（注：很多伊朗女性以剪发作为抗议，因为教令禁止短发）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和英格兰的比赛中，伊朗队以2：6输掉了。

　　这个结果不令人意外，但连伊朗球迷都很难说清楚，自己是希望赢还是希望输。

　　

　　甚至在英格兰队进第三个球的时候，有不少德黑兰市民欢呼雀跃。

　　伊朗活动家玛什·阿林贾德说：“伊朗人应该是世界杯上唯一一个希望自己国家的球队输球的人。”

　　

　　伊朗改革派媒体报道了球队拒唱国歌的事，称这是对政府最大的羞辱。亲政府的法尔斯通讯社则没有提到此事，假装一切正常。

　　卡塔尔电视台也把拒唱国歌的那一幕剪掉了。但当天很多学生放假看比赛，还是知道了。

　　比赛发生之际，政府派出的安全部队正在皮兰沙赫尔市和贾瓦如德市向抗议者开火。社交媒体上传播着恐怖的视频，有尸体倒在街头，还有几十人受伤。

　　

　　在伊泽市，9岁男孩奇安·皮法拉克的家人失声痛哭。他和父亲坐在车里的时候，安全部队莫名地向汽车开火，男孩死亡后，他们又拒绝承担责任，说是恐怖分子干的。

　　

　　17岁男孩穆罕默德·埃格巴尔只是走在去清真寺的路上，就被安全部队射杀了。

　　

　　另一个17岁男孩阿布法泽·阿丁泽德为三个姐妹游行。在抗议集会上，他被射了几十枪，再也没有回家。

　　

　　百姓们受苦受难的时候，伊朗各界名人也在发声抗议，不惧后果。

　　前国家队队长阿里·卡里米在社交媒体上表达对抗议者的支持，政府指责他煽动叛乱。还好卡里米人在迪拜，但伊朗媒体称，他的房子已经被政府没收了。

　　前不久的沙滩足球比赛上，球员萨德·皮拉蒙在打进一球后，做了个剪头发的姿势支持抗议者。

　　

　　足协发誓要处理“不守职业道德的人”，皮拉蒙被限制与外界接触。

　　伊朗女演员亨格美·加慈尼和卡塔扬·拉伊双双被逮捕，因为她们在Ins上发布自己摘头巾的视频，还指责政府是“儿童杀手”。

　　“也许这会是我的最后一个帖子。” 加慈尼说， “从这一刻起，无论我发生什么事，都要知道，我永远都和伊朗人民站在一起，直到我剩最后一口气。”

　　

　　足球队的这次抗议，也应该会遭到严厉的处罚。

　　很多人已经做好了被开除、甚至被关监狱的准备……